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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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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臣暗忖:据貌看来,与其姊妍媸虽别,福泽相同;诨名麦铁,即其谶也。因道:“弟感令姊救命之恩,力劝适人,并欲为红须客执柯,蒙令姊慨许,特来奉拜,伏望允从!”以神道:“红须客大名贯耳,若肯俯就,则家姊终身有托矣!但他现在护龙岛中,虽相隔止一重洋面,向无往来;必得文爷一行,方有成局。据家姊说,文爷是不肯蹈险之人;又不敢奉求渡海,如何是好!”素臣道:“令姊救弟之命,如有急难,弟即当捐躯赴救,况渡海飘洋,无日无人,尚非必遭意外?弟意告知熊兄,即欲往见方兄,以谢其援救之德;再会一会白兄,与兄等共商国家大事。然后渡过海去,为令姊执柯。兼看那岛中气象,替他布置一番,以为后日犄角之计。所争不过迟速之间,断无不去,去亦断无不竭力撮成便了。”以神大喜,又出位拜谢。素臣又忙忙的陪拜八拜。留进内堂,点上大蜡,摆上肴馔,飞娘亦出陪坐。一面讲说六义、五忠、三叛之事,一面大饮大啖,直至三更,方席散就寝。
次日一早,即用早膳,由昌水坐船,望莱阳进发,至午后已到。
沿河有白家家人开店,三人俱进店坐下。店主摆出茶点,叫人装起两辆轿车伺候。飞娘等吃了一杯茶,即上车而行。玉麟也住在城外,不多时到了。飞娘一车在先,已进大墙门去,素臣及以神方下车,即见一人赶出迎接,素臣看那人时,只见:平颧瘦脸,短鼻轻眉;两耳难垂,真如棋子;双唇紧合,逼肖樱桃。皮肤在黄白之间,肌理居细粗之半。五官俱短,岂是伟男儿?一撮如无,居然弱女子!只三台高骨,挺出奇峰;更两眼青瞳,含将神水。筋能束骨,知非庸笨之夫;秀而有威,定是英豪之辈!素臣暗忖:以神曾说方、白同居,此人短小精悍,与有仁之言符合,必方有信也。那人把素臣让进厅堂,也是纳头便拜道:“文爷误落火坑,小子无力,不能亲往救援,死罪,死罪!”素臣同拜起来,复跪下去叩谢道:“文白被难,若非恩兄救拔,此命必送于又全之手,感铭入骨,怎反引罪起来!”拜毕入坐,有信、以神俱不敢对坐,在下侧陪,献上茶来。素臣看那屏门及厅柱上,也是那两副对联,屏门上落款,却是牟平方全。因请见玉麟,有信道:“白兄在东庄,已着人前去,须明日才来。”素臣急起问道:“弟等方来,怎已着人前去?东庄离此,谅不甚远,白兄既有事在彼,如何敢劳他往返?不如借一健仆,同弟前去较便。”以神答道:“家姊同文爷进村之后,小子即着仆人来此,通知方兄。白兄想慕文爷綦切,故方兄得信,即请白兄速归,大约明日饭后就到了。东庄恰止四十多里,但文爷怎可再劳?”素臣因复坐下。把福建遇见飞熊及方有仁的始末,约述一遍。
有信道:“小子与袁兄自离了杭州,事不相谋,志适相合。因冒作兄弟,隐姓埋名,想为国家做些事业,只是无人提拔;所以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结些英雄豪杰。这白兄是个忠肝义胆的人,小子蒙他留住在此,得与诸贤厮会。前日袁兄自闽中来书,说文爷要来青、莱一带,叫小子沿途探接。那知问到张家饭店,说五日之前,有吴姓星士到此,为李锦衣家请去,估量必是文爷。心知李家素行,文爷误落坑阱,如何得出?那店家指着尊价道:‘这是吴先生同来的。’小子因乘他不防,与尊价附耳数语,即刻出来,连夜赶人去请熊姊,约他次夜行事。一面派一黠仆,于次早投入店中,假作过客,到了半夜,遂带尊价出来。不想尊价这点年纪,本领正强,那店中人惊醒起来,没命追赶,刚要赶着,却被尊价转身一脚一拳,打倒了两个,其余的人,就不敢追了。昨日晚间,才到此地的。”素臣称谢不尽。只见锦囊从里面滚一般的跑将出来,一见素臣,便跪下去。素臣令其起来,问道:“宝刀可带出么?锦囊从身后取过呈上。素臣大喜,吩咐将刀送入内边。锦囊重复出来,备诉主人被陷,探问店家,店主如何哄骗,及那日如何出店之事。素臣因问:“方爷家人约你同逃,你怎相信,不防李家骗我的道儿么?”锦囊道:“方爷隔日先来,私说爷的姓名,并福建有信的话,次日同走的,也与方爷一般口气,事事符合。因想方爷既有福建来信,来救是真,因同着这里管家,半夜里逃走出店来的。”素臣便不再问。刚吃完一块大石长凳道:“文爷用刀,奴用剑,就着石凳比试一比试,看是如何?”素臣欲试臂力,拿过宝刀,同飞娘斫下。只见火光直迸,碎石飞掷,那条石凳,分为三段。素臣微觉臂有酸意,进房坐下。飞娘称赞素臣之刀不已,道:“竟与奴之宝剑无二!”素臣笑道:“这是我臂力未复;若以为无二,则屈此刀矣!”飞娘道:“文爷神力即未复原,亦应胜奴十倍,据奴看来,敢怕刀不如剑?”以神道:“大家不必争论,只消把剑平仰在地,将刀斫下;复把刀平仰在地,将剑斫下;看那一物缺了锋刃,便见高下了!”飞娘大喜,就要比试。素臣大惊失色,只一步,就平空直跳出院中来。正是:
斗穴那知伤两虎,凌空应解惜双龙。
总评:
飞娘一闻正论,即至晕倒。固由天性,亦素臣剀切之辞足以动之,且素所敬服,其言是入故也。素臣复以“悔、吝”二字坚其趋吉,而绝其向凶,尤得诱掖之法。水夫人及素臣数人,每每如此,书中不一而足,非若禅家一悟便了也。
香烈管海,由老女人报新闻,而先有一半老女人以妖狐之事启之,伏笔于十数回前,而犹必曲折出之,文章安得不佳?
以伯有为厉,证黄氏之为神,其义甚精,而因立后一事,即入正旨,力劝适人,尤为巧合。至以血聚血,证以气聚气,则发前人所未发,一字一珠,非通于神明之故者,不能道其只字。
外孙立嗣,古人往往有之,后并著为律令,向窃疑之。今读此一气之说,始知前人亦有苦心,非漫然而为之者。
素臣力劝推恩,非特爱惜物命,尤切于教孝也。与释迦割肉喂虎,逼真反对,切勿错认为同道。
海边从不翻船,素臣竟信其说,欺以其方也;后乃云再略大些这船变翻一个转。小人随口捏造谎说,不顾人利害,往往如此。
以神屡拜不休,敬信畏服与赛吕同意。作者极写天爵之高,层换笔墨。随时随处指点赞叹,有功人心世道不少。
飞娘脱去形骸,与男子甚亲,与女子反疏,是豪侠人不色。有信云:“这又奇了,他有几时肯合你娘子吃来?”只一句,将向日使性、此日悔性,全数说尽。的是奇才。

镕字卷十一

第七十三回  论一气云开日朗  呈百戏石破天惊

素臣跳出院来,忙在飞娘手中掣过宝刀,走进房去道:“恩姊们怎这样儿戏,把神刀宝剑,看作白铁一般,作践起来?”飞娘道:“是奴不是,一时高兴,几乎坏了文爷的宝刀!”素臣笑道:“刀未必坏,所虑者,恩姊之剑耳!”飞娘道:“文爷说臂力不能复原,却一步就跳过几丈地去,怎还说剑不如刀?”素臣道:“那是心里着急,不可为常;现在腿酸,即不能复原之验。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此刀此剑,虽有优劣,皆为宝物;佳人惜红粉,烈士爱宝剑,岂可视如粪土,为烧琴煮鹤之事乎?”以神、飞娘方各谢罪。素臣见飞娘执定剑胜于刀,因令锦囊将一段长石,竖直在地,取笔界作两分,把刀递与飞娘道:“恩姊只须用刀剑,各劈一分界;看其所入深浅,便可定优劣,何必互斫耶?”飞娘大喜,暗想:若先用刀斫,恐力稍乏,比输了剑。因先将宝剑尽力劈下,约有四五尺深,剑被石夹,不得下去,也不得出来;复将宝刀尽力劈下,却直劈到地,把那七八尺长的一块石凳,分作两片,这边刀锋猛下,连那边夹住的剑,也直跳出来。看者齐声喝采。飞娘始服,方知剑不如刀。将刀细看,啧啧叹赏,递还素臣。复把剑细看,只顾不快活起来。素臣道:“恩姊休把剑看坏了!入石四五尺,而芒刃不缺,乃万中之选!除了这刀,恐无其敌,何可轻视乎?”飞娘方觉释然,收剑入鞘,大家都进房来。素臣想起随氏,因问飞娘道:“李家房屋极多,恩姊何以知我所在,而如探囊取物乎?”飞娘道:“奴进宅去,原伏在上房卷棚过道之内,听着里边吩咐:‘到十五姨娘房里问去,可要道士进去镇压?’过后回头,吴先生说:‘有我在此,不用镇压!’便知道文爷住在十五姨娘房里。后来不住的分猪羊肉,分馓子饽,分看席添按,分糖狮糖人,送酒菜果品,凡说是送十五姨房里去的,都往那一角院门进去。及至道士镇压,合宅闹遍,独空着那一院,便知那一院是十五姨娘之房,文爷在内无疑了。”素臣道:“那十五姨娘随氏,我许他设法救拔,他已化淫为贞,终日如坐针毡,怎样救他出来才好?”飞娘道:“奴若不闻文爷正论,便当连夜去救将出来;如今是要留这性命,为父母接续气脉,不敢行险侥幸!倘有蹉跌,便如文爷说的,不特名败身辱,且使父母之气,自我而绝,不孝莫大矣!望文爷垂察!”素臣连连称赞道:“恩姊天分之高,从善之勇,真足敬服!当另图良法以出之。”以神道:“文爷提醒了,大姊应该感激文爷,听文爷驱使,这惜身重命的事,只好使在别处,不合就使在文爷面上。”素臣道:“这断使不得!我方恐恩姊悔心不坚,吝心潜起,负我忠言,岂肯反自我败之?”有信道:“小子有一两全之法在此,又全的亲戚,县中颇多,只消着人打听:如随氏尚在得所,便依文爷之说,另图良法;如随氏困辱不堪,恐有意外,便依以神之说,劝大妹一行。”飞娘道:“奴非畏葸之人,若随氏果有危急,又当别论。”大家议论着,家人们已点上灯烛,摆上肴馔。有信定正面一席,素臣南面,自己侧坐相陪,打横一席,飞娘姊弟两人,正面侧陪。飞娘要与有信换坐,素臣局不安。飞娘道:“文爷是奴黑夜背在身上过来的,还避甚嫌疑么?奴只图近些,好听文爷的妙论。”于是两人换转坐下。饮酒中间,以神说起素臣撮合飞娘与红须客联姻一事,有信大喜道:“俺们弟兄,正制不下五忠;若结连了岛中英雄,义妹又肯入于世事,同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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