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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的爱情-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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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就等着我签字吗,〃佩桃毫无表情地说,〃要是我不签。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丁问渔以为喜怒无常的佩桃又要变卦,她已经变了无数次卦,然而这次她突然拿起笔,在文件上飞快地签了字,签好了这份,又急着在丁问渔的那份文件上签字,丁问渔相形之下,反而显得有些没主意,他也在文件上签自己的名字。签完了以后,他呆呆地看着佩桃,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和她握手作别。没想到佩桃众目睽睽之下,很大方地伸出手来,笑着说:〃我们都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你不应该娶我,我呢,更不应该嫁给你。〃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脸上的笑容依然还在,语调却变了。〃你比我想的还要坏,你知道不知道,你真不是个东西!〃  
  旁边的人连忙把他们分开来。丁问渔早就领教过她的厉害,以为她又会在大庭广众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但是佩桃仿佛把该说的都说了,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她扭转过身体,向电梯间走过去。在上海的几天里,丁问渔的脸皮也已经厚了,虽然也是近四十岁的人,他整天像一个淘气的大孩子那样,到处忍气吞声地接受别人的教训。谁都有权利教训他,他的父亲,他的老丈人,他的即将正式离婚的妻子佩桃,以及他的三位继母,都对他没完没了地唠叨。
明知道他不愿意听,还是要一个劲地说。说得昏天黑地,说得丁问渔眼前直冒金星,说得丁问渔一见着别人嘴皮在嚅动,便想到这又是在说自己。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时间才是六月底,却完全是炎热的夏天了。时髦的上海女郎,一个个旗袍裙越穿越短,胳膊和大腿越露越多,结果大街上到处都流露着肉的气息。一位来自埃及的预言大师,此时正在上海接受记者的采访,就世界政情进行大胆的预测。这位周游了世界的预言大师骇人听闻地宣布,在一九三八年,世界将不可避免地爆发大规模的恶战,人类将陷于从未有过的灾难之中。当记者问起中国和某方是否会一战的时候,埃及的预言大师立刻肯定地说,这场战争的时间也是在一九三八年。报纸上的某方显然是指的日本。事实是,十天以后,中国和日本的战斗,就在芦沟桥打响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上海已成为了炮火连绵的战场。  
  在正式的高婚文件上签了字以后,丁家和郝家在一家著名的大饭店,办了几桌规格极高的宴席,其目的在于向大家宣布,这两个显赫的家族的联姻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银行巨头和钢铁大王之间的联盟依然如故。被邀请的都是上海生意场上的大亨,有好友也有对头,有外国公司的买办,有交易所的董事长,有帮会的老大,有得志或失意的政客,有社会贤达,有军界的要员。在宴会期间,丁问渔的父亲走到佩桃面前,向她敬酒,希望她不负重任,为丁家生一个出色的继承人出来:  
  〃我们丁家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这是丁问渔最后一次见到佩桃。佩桃此时刚怀孕三个月,还看不出身体的异样。几个月以后,上海失守前夕,丁问渔收到父亲的一封信,说佩桃的身孕看上去已经蛮像一回事。当时,战斗正进行得十分激烈,国军每天都有重大牺牲,父亲让儿子迅速离开南京,立刻随政府迁往内地。值此动乱之际,丁问渔的父亲对前程已经毫无信心,他一方面盼着佩桃能平安地为了氏家族添丁,同时依然十分关心丁问渔的安危。由于形势急转直下,他老人家根本没想到战争会真的成为事实,他成了一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和几个月前宴会上的判若两人。
丁问渔的父亲在那天宴会上十分洒脱,他频频向别人敬酒,唯一没有得到他敬酒的,是他那不争气的宝贝儿子。丁问渔实在太让父亲失望了,但是他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想让儿子在大庭广众下下不了台。宴会以后,丁问渔将连夜赶回南京,然而他那天仍然是不知忧愁的样子。岂止是不知忧愁,完全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喜形于色。在他坐的那桌上,有一位日本客人,丁问渔以一种闲聊的口吻,请毕恭毕敬坐着的日本客人,就报纸上所载的中日将在一九三八年会有一战的预言,畅所欲言发表评论。  
  日本客人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难道中日之间惟有一战?〃  
  在座的中国人都一怔,不说话,既惊异他的中国话说得流畅,也觉得这回答的含义,不是一点没道理。丁问渔想了想,用日文反过来诘问。他从来不愿意放弃卖弄异国语言的机会,大家在一旁抗议,希望丁问渔能使用别人都听懂的中国话来对话。丁问渔想到报纸上常见的一句话,使用这句话质问那个日本客人:〃都到了今天这地步,中国人不奋起抵抗,难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日本客人说:〃为什么中国和日本就不能很好地联起手来,大东亚共荣,这前景有什么不好?〃  
  于是一片哗然,大家恨日本客人太放肆,太自以为是,立刻拍案而起群起攻之。这毕竟还是在中国人的地盘上,有理不在声高,但是又不可能不声高,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中国和日本谁更好战。酒过三巡,人们得出的一致意见,这就是中日最好不要开战。俗话说和为贵,打仗自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打仗意味着流血牺牲,意味着仇恨越结越深。日本客人息事宁人地说,自从甲午海战,中国惨败给日本以后,就老想着报仇雪耻,其实日本根本就不想打仗,而且日本就算想打仗,主要的对手也不会是中国人。日本陆军假想中的敌人是苏俄,而海军的假想敌却是美国,中国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他的这种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又一次使在场的许多中国人心里极不舒服。坐在丁问渔身边的人提醒感觉良好的日本客人注意,日本现在虽然比中国强大,但是中国的人口和地盘,毕竟是日本的许多倍,真打起仗来,累也要把日本累死。  
  在返回南京的夜行列车上,丁问渔为了解闷,揣了一大堆报纸在包里,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他平时很少看报,因此现在就算是过了期的报纸,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每看完一张,便扔到车窗外去,一路看,一路扔。直到把这一大堆报纸全部看完扔完,他喜欢听报纸被风卷走时的呼哨声。自从陷入对雨媛爱情之后,丁问渔对和爱情无关的事情,根本懒得去过问。
周围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和他没有什么联系。列车在快到苏州站的地方,无缘无故临时停了很长时间,车厢顿时觉得非常闷。丁问渔打开车窗,把头探出去。他注意到列车像一条僵硬的大虫子似的,静静地卧在车轨上。没有人过来解释为什么会停车。一名铁路工人手中拿着一个小锤,从那头过来,一路走,一路随手敲着车轮,铁路工人手上还提着一盏风灯,一圈黄黄的灯影随着他的移动而摇晃。当灯影晃到不远的墙上时,丁问渔突然注意到画在墙上的广告,那是一幅巨大的日本仁丹广告,在中国的城市中,到处可以见到这种两撇胡子向上翘的广告画面。  
  抗日情绪的高涨,人们都在自发地抵制日货,但是日货仍然无孔不入地在向中国的市场渗透。丁问渔刚在报纸上读过的一篇文章,便是呼吁全面抵制日货,可是在同一天报纸上,他又见到了日本大皈森下仁丹株式会社的〃酬报仁丹用户〃的大幅广告。一直到七月七日,芦沟桥的战斗已经打响了,上海的《申报》仍然在为森下仁丹株式会杜接二连三地做广告。
迎面一盏刺眼的灯光直逼过来,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擦边而过,原来丁问渔他们正在等这趟车过去。果然车子过去不久,丁问渔坐的那趟车也开始动了起来。这一天是一九三七年六月三十日,准确地说,再过几分钟,就是七月一日了。对于中国的历史来说,一九三七年的七月意义非同一般。坐在夜行列车里的丁问渔毫无困意,他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仍然没有察觉。
此时此刻,他不可遏制地思念起雨媛。一想到雨媛,丁问渔的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学校很快就要放假了,丁问渔心猿意马地盘算着,在即将到来的假期中,一定要找个机会约雨媛出去玩一次。

第七章

1
丁问渔急于赶回南京的原因,是他的学生在七月二日要进行期末考试。考试之后,学校就要放暑假了。时局紧张,变化莫测,在校学生根本就没心思读书,校方不得不以抓考试来稳定人心和严肃纪律。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考试就要开始了,从报名的情况来看,人数要大大地多于往年。这起码说明,一方面学生没有心思读书,另一方面,从学生到学生的家长,还是希望在这乱世里,能有机会进大学继续深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大学仍然是年轻人向往的好地方,课堂仍然是一方净土。由于考试总是必要的,校方不仅要严肃学生的考场纪律,而且对教师也提出相应的要求。校委会为此专门组织了一个检查小组,像巡警缉拿小偷似的在考场上转来转去。  
  丁问渔对于学生的考试一向很马虎,许多学生选他的课,就是冲着不用认真考试。丁问渔从来不认真批改考卷,他用排列组合的办法给学生胡乱打分。通常最高分是九十分,最低分六十,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九十,然后以两分之差递减,一直减到七十分,再重新开始循环。他的荒唐的打分法一直是学校里的笑话,然而丁问渔并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会怎么笑。
他的观点是,考试既然不是目的,也就不应该用来当作手段。考试成绩绝对代替不了学生的真实水平。由于他是大名鼎鼎的教授,校方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在考试期间,考试纪律检查小组来到考场缉拿作弊的考生。本来这只是针对学生的,丁问渔一怒之下,挥起手杖,责令检查人员立刻离开考场。检查人员搬出了校长的命令,丁间渔说:〃少拿校长的命令吓唬人!天这么热,我出张卷子,你让他来试试看。〃  
  校长知道丁问渔的倔脾气,也不和他计较。名教授是学校的招牌,校长爱惜人才,对丁问渔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国民政府根据蒋委员长的提议,将在庐山召开大规模的谈话会,邀请各界名流对国是进行畅谈,丁问渔作为名教授也被列入邀请的名单。能够列入这一名单,绝对是学校的光荣。各大学纷纷以本校能参加谈话会的人数多少,来炫耀自己学校的声誉。
暑假里能去庐山避暑从来就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国民政府定都南京以后,每年七月间,似乎已经形成了规矩,因为南京夏季酷热,各政府机关都将迁往避暑胜地庐山办公,庐山成为南京政府的行宫。届时,各部门的头面人物,纷纷像候鸟一样,借助着不同的交通工具,从水路陆路以及空中争先恐后赶往庐山。一九三七年七月五日,各部会的临时办公处,正式在庐山开始办公。行政院在庐山举行了首次纪念周活动,蒋委员长主持了会议并作了题为《中国教育问题》的演讲。  
  丁问渔是在七月九日那天,登上开往九江的直达轮船。同船有许多人都是去参加庐山谈话会的。有几位和丁问渔认识,一见面便喋喋不休。两天前发生在芦沟桥的中日冲突,即著名的〃七·七〃事变,大家虽然已有所闻,但是都还没想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更没想到这次冲突意味着长达八年之久的抗战,至此正式拉开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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