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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法莱蒂-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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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小小的任务中耗尽了这一生。现在,他可能已经不知道自己得到了活着的时候唯一想得到的酬报:被埋进躺着儿子的同一块土地。

谢琳娜站在神父边上,悲痛欲绝。她勉力支撑着站在丈夫和儿子的坟墓前面。她妹妹和妹夫一听到噩耗便从卡卡松尼匆匆赶来,现在正站在她身边。

葬礼只有亲属和朋友参加,这是于勒很早以前就表达过的愿望。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来到了艾泽公墓。弗兰克站在比坟墓高一点的一端,任雨水冲刷自己。他观察着簇拥在举行仪式的年轻神父身边的人。里面有朋友和熟人以及艾泽的居民。他们都熟悉并欣赏他们来告别的这个人的品性。里面也有几个看热闹的。

摩莱利也来了,他的表情非常悲痛,弗兰克都有点不认得他了。隆塞勒和杜兰德也在那里,代表公国当局以及所有当时不在岗位上的保安局人员。弗兰克看到他对面站着弗罗本,也一样没撑伞。此外,毕加罗、劳伦特、让…卢和芭芭拉以及一些蒙特卡洛广播电台的人也来了。甚至连皮埃罗和他妈妈也来了,他们站在一边。

与此同时,几个赶来抓新闻的记者出于安全考虑被挡在外面,尽管这其实没什么必要。汽车事故中死去一个人是非常普通的事情,激不起什么特别的兴趣,哪怕死者是最初负责调查非人案件,然后又被转移出调查组的警察总监也一样。

弗兰克看了看尼古拉斯·于勒的棺材。它正被慢慢放进在地面上挖出的伤口般的坟墓。随之被埋葬的还有雨水和圣水的混合物,仿佛是天堂和人间的双重祝福。两个身穿绿色雨披,握着铲子的工人开始用和棺材同样颜色的土壤覆盖住棺材。弗兰克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铲土盖上坟墓。泥土渐渐被压平,很快有人会在前面放上一块和旁边墓地上一样的大理石墓碑。上面可能会写着墓志铭,说明斯坦芬尼·于勒和他父亲终于团聚。然后,神父宣读了最后的祝福,所有人都画了十字。弗兰克觉得无法说出阿门这两个字。

人群马上开始散去。和这家人比较亲近的人走之前会和寡妇说上几句话。谢琳娜和梅尔西耶拥抱时看到了他。她问候了吉罗姆和他的父母,接受了隆塞勒和杜兰德匆忙的安慰,转身和妹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便离开她,和丈夫一起朝公墓门口走去。弗兰克看着谢琳娜优雅的身姿朝他走来,她脚步一如既往地平稳,哭红的眼睛上没有戴墨镜。

谢琳娜无言地接受了他的拥抱。他感觉到她俯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哭泣。最后,她终于设法止住不可能再重建她那小小、粉碎的世界的眼泪。谢琳娜站直身子,看着他。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悲伤,好像太阳一样闪闪发亮。

“谢谢,弗兰克。谢谢你来。谢谢你亲自告诉我这消息。我知道你这样很不容易。”

弗兰克什么也没说。在摩莱利打来电话后,他离开了海伦娜,驱车赶到艾泽,在于勒门前停了车。他在门口站了漫长的5分钟,终于鼓足勇气按响门铃。谢琳娜开了门,抓着披在浅色睡衣外面的长袍。一看到他,她就明白了一切。毕竟她是一名警察的妻子。她肯定早就想象过这一幕,像一个不幸的可能一样一遍遍重复过它,尽管每次都把它当成不祥的兆头忘掉。现在弗兰克真的来了,站在门口,表情悲痛,沉默无言,向她证实继爱子之后,她的丈夫也已经不在人间。

“尼古拉斯出事了,对吗?”

弗兰克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

“是的,谢琳娜,他死了。”

谢琳娜闭上眼睛,脸色变得死样苍白。她轻轻摇晃一下,他担心她可能要昏倒。他向前走一步去扶她,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弗兰克看到她的太阳穴有根血管跳动着。她询问他具体细节,其实她宁愿不要知道这一切。

“这是怎么发生的?”

“汽车事故。我不知道详情,他滑下路边,跌进沟里。他想必当即就死了,没有受什么苦,如果这算是安慰的话。”

他边说边觉得这些话没有意义。不,这不是什么安慰。也不可能成为安慰,尽管于勒告诉过他,他和谢琳娜为了变成植物人的斯坦芬尼遭受过多少痛苦,直到最后怜悯胜过了希望,使他们允许医生拔掉管子。

“进屋来,弗兰克。我得打几个电话,但是我可以请他们明天再来陪我。我有件事要请求你……”

她转身看着他,深爱丈夫的女人的眼睛里盈满泪水。

“谢琳娜,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今晚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行吗?”

她给于勒唯一的亲戚,他一个住在美国的弟弟打了电话。由于时差关系,这会儿他想必不是在深夜。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情况,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有人陪着我。”便挂断电话。这显然是在回答电话那头的人对她的关心。她轻轻放下电话,转身看着他。

“咖啡?”

“不,谢琳娜,谢谢你。我什么也不需要。”

“那么我们都坐下吧,弗兰克·奥塔伯。我哭的时候,希望你能紧紧搂着我……”

他们就这样做了。他们在面对阳台的美丽房间里,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弗兰克听着她哭,直到阳光染红大海,另外一面的窗户外面天空变成湛蓝色。他感到她精疲力竭的身体渐渐陷入昏迷,于是他带着对她和于勒的深切友情一直搂着她,直到后来把她交给她妹妹和妹夫照料。

他们面对面站着,他忍不住直盯着她看,仿佛目光能看进她内心深处。谢琳娜感觉到他目光中的疑问。她对他那种男性的坦率态度微笑起来。

“弗兰克,这没有必要了。”

“什么没有必要?”

“我以为你明白……”

“明白什么,谢琳娜?”

“我的小小的疯狂呀,弗兰克。我当然知道斯坦芬尼已经死了。我一直都知道。正如我知道现在尼古拉斯也死了一样。”

谢琳娜·于勒看到他目瞪口呆的表情,温柔地微笑着挽住他胳膊。

“可怜的弗兰克。我很抱歉把你也骗了。我很抱歉每次那样提到哈瑞娅特,我都让你又伤心了一阵。”

她抬头看看灰色的天空。两只海鸥在头顶飞着,懒洋洋地在高空的风中盘旋。它们俩相依为命。这可能是谢琳娜用目光追随它们时的想法,她脖子上的围巾在风中飘动。她的眼睛又迎上弗兰克的目光。

“全是装的,我的朋友。一个愚蠢的小游戏,完全是为了防止一个男人自杀。你知道,斯坦芬尼死了之后,就在这个地方,在我们离开公墓的时候,我发觉要是我不做点什么,尼古拉斯也会支撑不住的。他甚至比我还要痛苦。他可能会自杀。”谢琳娜回忆着。“在汽车里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个想法。我觉得要是尼古拉斯担心起我,那他就有东西分散注意力了,不会一味地沉浸在斯坦芬尼的死的绝望中。这也许是一个没完没了的小折磨,但是至少可以避免最坏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那样开始了。也一直做了下去。我骗了他,不过我并不后悔。我要是有必要,还会再做一次。不过,你知道,现在没有人需要我混淆死亡了……”

眼泪又涌上谢琳娜·于勒的脸颊。弗兰克看进她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世界上有些人自视甚高,其实败絮其中,也固然有些人干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事,但是在弗兰克看来,他们统统都比不上一个女人的伟大。

“再见,弗兰克。”谢琳娜又温柔地微笑了一下。“不管你在找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尽早成功。我真想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因为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再见了,帅哥。”

她踮起脚尖,轻吻他一下。她的手悲伤地拂过他的胳膊,转身背对着他,沿着墓地的碎石小路走开。弗兰克目送她离去。她走了几步远,又转身看着他。

“弗兰克,对我来讲什么都不会改变。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把尼古拉斯还回来。不过这对你可能有用。摩莱利告诉了我事故的详情。你看过报告了吗?”

“是的,谢琳娜,非常仔细地看过了。”

“摩莱利告诉我,尼古拉斯没有系安全带。斯坦芬尼正是因为这个死的。要是我们的儿子系上安全带,他就不会死了。从此以后,尼古拉斯开车第一件事就是系上安全带。我觉得这次有点奇怪……”

“我不知道你的儿子的事故是这样的。听你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再说一遍,这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不过要是他是被杀害的,那就意味着他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也意味着你们都找对了方向。”

弗兰克默默点了点头。女人转过身,毅然走开了。他目送着她,隆塞勒和杜兰德走过来,带着与这个场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表情。他们俩也目送谢琳娜离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背影在公墓小路上走远。

“多可怕的损失呀。我简直不敢相信。”

弗兰克猛地转过身,他的表情让保安局局长脸色变了变。

“那么说,你还不相信是吗?正是你出于国家的理由牺牲了尼古拉斯·于勒,逼着他像一个失败的人那样死去。你还不敢相信?”弗兰克顿了顿,但是他没有说出的话像石头一样压在他们身上,仿佛比周围的墓碑还要沉重。“要是你们感到有羞耻的需要,那就别装了,你们两个都该感到羞愧。”

杜兰德突然抬起头。

“奥塔伯先生,我可以把你的愤怒理解为是出于悲伤,不过我还是不能允许你……”

弗兰克粗暴地打断了他。他的声音比脚下踩断的枯枝还要干巴巴。

“杜兰德博士,我非常清楚你很难接受我在这里这个事实。不过我有一千条别的理由,一心想抓住那个杀手。其中一条理由是我欠朋友尼古拉斯·于勒这个情。我对于你们允许还是不允许什么根本不关心。要是换了别的场合,别的时间,我向你们保证我会把你的这点权威连你的牙齿一起打到你的喉咙里去。”

杜兰德的脸涨得通红。隆塞勒设法缓和气氛。弗兰克对此反而感到有点奇怪。

“弗兰克,由于发生的这一切,我们都受到了刺激。我相信我们不应该听任感情冲动了事。我们的工作就算没有这些干扰,也已经够艰难的了。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它们都应该暂时放到一边。”

隆塞勒抓住杜兰德,后者假装不情愿地被拖走了。他们俩躲在雨伞下走开,留下他一个人。弗兰克朝前走了几步,发觉自己正站在尼古拉斯·于勒的墓前面。他看着雨水倾注下地,感觉内心愤怒燃烧着,好像火山口熔化的岩浆。

一阵风吹得附近一棵小树枝条乱晃。树叶的沙沙声传入他的耳朵,仿佛正是那个他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声音:

我杀……

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就躺在这里,长眠于新挖出的这个土堆下面。这个人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曾经勇敢地伸出帮助他的手。这个人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软弱,所以在弗兰克眼中他更加高大。要是他,弗兰克·奥塔伯,仍旧能站立起来,仍旧活着,这完全要归功于尼古拉斯·于勒。他不知不觉地和这个不可能做出任何回答的人对起话来。

“是他,对吗?尼古拉斯?你并不是无意的受害者,你是他的计划的一部分。你碰巧挡了他的路。你在死之前,发现他的身份了,对吗?我怎样才能够也知道他是谁呢?尼古拉斯?怎样?”

弗兰克·奥塔伯在无言的坟墓前,在大雨中站了很久,着魔似的一遍遍重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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