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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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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扶舟,你想太多了……”韦雅忍住泪,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天下没有女子不愿意去爱你,你不知道刚才……我多欢喜……哪怕是……”

“哪怕是什么……”李扶舟微笑,“不……不用怕……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今天委屈了你……顶着挽裳的名义和我拜堂……我欠你一个最堂皇光明的婚礼……等我补给你……”

“有这样的机会,便是顶替我也乐意。”韦雅泪珠滚滚而下,一滴滴都滴在她自己衣襟上,落泪无声。

太史阑背对着他们,仿佛和墙壁有仇,手指狠狠地在墙壁上抠啊抠。墙皮簌簌落着,她的心也似被剥了一层又一层,不是疼痛,也不是失落,而是觉得荒凉。

这人生路上,无数错过和无奈,最终换一片茫茫大雪真干净的荒凉。

曾经在最想听他这么说的时刻没有听见,再回头听他娓娓说来,恍如隔世。

或许真的已经隔世,最初萌动,不过是前一世的因果。

她也不知道她的一个无意举动,对韦雅和李扶舟,是伤害还是成全。

李扶舟在轻轻吁着长气,微带憧憬地道,“我一生两大愿望……已经完成了一个……”

韦雅不答,双手抚紧他的脸,“扶舟……你的脸好冷……”

“可我……热……”李扶舟皱眉,眉宇间忽然火红气息一闪而过,随即他一声厉喝,“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韦雅和太史阑都吓了一跳,韦雅转身四顾,太史阑东张西望,都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李扶舟声音如此真实,连愤怒都如此真实,两人忽然浑身汗毛竖起,觉得惊悚。

太史阑发现韦雅还是没看见她,心中忽然明白,韦雅是真的看不见。而她能看见,只是因为她的眼力因为修炼摄魄,特别好些而已。

“走开!”李扶舟似乎还在和什么东西纠缠,霍然挺身而起,太史阑瞧见他眼神混乱,眼睛直直盯着虚空之处,眉心间红气越闪越烈,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心中一惊——他不会是要疯了吧?

忽然韦雅“哇”地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狠命扒李扶舟身上红衣,道:“你怎么把这个穿出来?你怎么能把这个穿出来?我知道你想和她同生共死,可是你也不能穿这最后一次的丧衣……”她一边哭一边三下两下,就把李扶舟那件鲜红如血的礼服袍子给扯了,激愤之下用力过度,嗤啦一声,连李扶舟内衣也扯破了。

太史阑听见那声“丧衣”,惊得霍然转身,一转身却正看见李扶舟衣衫被扯开,刹那间肌肤如玉似明月生光,细腻地反射一线濛濛的亮,她霍然又转过身去。

转过身眼睛不看,声音却无法逃脱,韦雅扔掉了那件诡异不祥的衣服,撕裂了李扶舟的内衣,似乎微微将李扶舟唤醒,但他又没有能完全清醒,忽然伸手一拉,道:“太史……我知道你要走了……最后抱一次我……”

韦雅被拉得栽倒他胸膛,她身子立即就软了,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李扶舟抱住不放,她也不再挣扎,将脸埋在李扶舟胸膛,泪水无声无息奔流。

“你……你哭了……”李扶舟抱紧她,感觉到胸前湿润,似乎冰冷的泪水让他安宁,他语气平静了些,伸手去扳韦雅的脸。

韦雅却将他抱得更紧,不肯抬头,把脸颊靠在他胸前,哽咽地道:“我……我欢喜疯了……扶舟……抱紧我……”

李扶舟震动地叹息一声,韦雅蹭上来,将脸凑向他的脸,一滴泪水落在他脸上,他一个翻身抱紧了她,慢慢将她脸上泪水吻去。

太史阑隐约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低低的喘息……唇与唇、肌肤与肌肤的邂逅、摩擦……隐约听见韦雅低低的哭泣。

太史阑再也站不下去,此情此境,如何还能呆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韦雅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伸手抓紧了剑,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抱着李扶舟,用整个身子挡着她。

她武功不及李扶舟百分之一,却做出一副愿意用命来护卫的姿态。

太史阑怔怔地站着,忽然想起那日春风杨柳前微笑的少年。

今日之后,春风杨柳,只在隔岸的江南。

今日之后,王家包子铺的包子依旧香,初见时的酒也依旧香,那香却已经是记忆,像珍贵的香料储在密封的瓶子里,手指触上去,只有凉。

她忽然觉得寂寞又惆怅,为这人生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因缘。

她静静站在黑暗里,张开双臂,对着李扶舟的方向,轻轻地,虚空地抱了一下。

李扶舟,应该是知道拜堂的人不对的;他想要她,却不想这样要她,最后关头,他选择放手。

心上的熬煎,让他自己选择了逃避和昏迷,在梦境里他混乱着,一忽儿依着自己的心,认为两人真的拜堂成功;一忽儿又清楚地知道,太史阑必将离开。

请你最后,抱一次我。

这是他唯一对她的要求。

她如何能不答应?

且以此刻虚空相拥,将过往永久纪念。

她在心中轻轻地发了个誓,然后慢慢地走过去,想着这座黑暗大殿里的王者,这个曾经的少年,他在她人生里有过最美丽的初见,最萌动的青春,和最无奈的错过。当缘分真的分道扬镳,她才惊觉,这一生她纵使爱上别人,和他永无交集,可是他在她的人生里也如此重要过。

因为他,她才懂得心动、欢喜、在意,和真正的爱。

因为他,今日她又懂得了人生的寂寥和惆怅,懂得了那种明明知道不应属于自己,却在离去时依旧微微心酸的滋味。

这都是冷峻而人生缺失的她,原本从来不知的人间情绪,得他赐予。

这一霎走过短短黑暗,走过他身前,却也走过两人相遇和心动的一生。

她终于从他们身上跨了出去,步伐稳定。

李扶舟却似乎忽有所触动,伸出手一拉,正够着她脚踝!太史阑眼看就避让不及。

忽然身前门开了,一只手伸进来,将她一把拉了出去!

太史阑一惊,抬腿就要踢,忽然闻见那人身上气息。

此刻正心情复杂的她,忽然便觉得欢喜又恼怒,一股压抑已久的奔腾的情绪,火山一般喷出来。

她忽然往他怀里一扑!

她扑得如此用力,他接住,险些一个踉跄,抱住她的手臂一僵,似乎也怔住。

她却不管他怎么想,先狠狠掐他一把,随即往上一蹿,嘴唇触上他的唇。

然后她抱紧他,狠狠压了下去,毫不客气牙齿一磕,磕出一声微响,他似乎在笑,顺从地张开唇,她冲进去,纵跃跑马,凶猛又混乱地乱扫一圈,在他的领地内横冲直撞,不温柔也不甜蜜,倒撞得他牙齿格格微响。

他似乎又在笑,以至于身体颤抖,抱着她拖到一边,手臂一转便把她翻了个身,压她在墙上,手臂撑住她的肩,便要反客为主。

她却踹他一脚,站直。拒绝他的进一步需索。

她已经清醒了。刚才那一刻只是忽然心里很空,觉得寂寞,分外想要占有一下谁谁而已。

但此刻时间地点人物实在不对,还有景泰蓝要救,她心中还留存着淡淡的内疚和惆怅,实在无心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黑暗里一声低笑,容楚似乎心情很好,刚才太史阑还感觉到他似乎有怒气,此刻却能感到空气里的气息快活得要开花。

她踢他一脚,对里头指指。

容楚感受着她的动作,道:“你知道景泰蓝在哪?”

太史阑点点头,拉他向里走,容楚伸手来摸她嘴唇,“太史,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哪里出了问题?”

太史阑心中烦躁,干脆咬了他手指一口,容楚哎哟一声,却将手指往她唇边又递了递,“咬重点,快些。”

太史阑白他一眼——神经病,被虐狂。

“我倒希望身上任何地方都有你的印记。”容楚幽幽地道,似有所指,“好覆盖以往那些在你心头的印记。”

太史阑冷嗤一声——我有印记,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还是多谢你不肯拜堂……”容楚恨恨地道,“李家那些混账……还有扶舟……哼。”

太史阑听力还是不行,忽清楚忽模糊的,也没心情听他巴拉巴拉,忽然看见前方一点白光,似乎正是先前掳他们进来的那玩意,急忙拉着容楚快奔过去。

她赶到白光之前,隐约看见景泰蓝的身形,似乎安然无恙,正在欢喜,忽然白光一灭,随即又一亮。

再一亮的时候,她看见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幽幽深深地正盯着她。

眼睛在白光上方,被那发散的白色光芒映得幽若深渊。

她惊得向后一跳做出防卫姿势,容楚已经惊道:“景泰蓝?”

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他们看着,白光幽幽亮起来,照亮其后的身形,果然是景泰蓝,正站在他们对面,那白光赫然在他掌心,如一支蜡烛一般悬浮着。

四面黑暗,那点白光只照到他的大眼睛,越发显得黑暗里就那双大而幽深的眸子,看来十分诡异。

景泰蓝却好像没听见容楚的招呼,步子飘飘忽忽地从他们面前过去了。

容楚伸手去抓他,小子身子却极灵活,一闪便让过了。太史阑瞧着他鬼气森森的步子,头皮一炸——这小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又要去拦景泰蓝,容楚却横臂将她拦下,沉声道:“别擅自惊扰他,且看着。”

太史阑缩手,她也想起传说中某种状态是不能被随便惊扰的。

景泰蓝飘飘忽忽地走过去。借着那一路的白光,容楚和太史阑看见这里是殿堂最深处,不是屋子,倒像一个走廊末端的祭坛。对面的整面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奇怪的符号,无法形容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非蛇非龙,身有五爪,面貌狰狞,最前面的那只爪,抓着一把式样奇古的剑,剑尖向下,还滴着淋漓的鲜血。整个雕塑造型逼真,形态栩栩,似随时要破壁而出,连那鲜血都雕得圆润饱满,充满坠感,似乎瞬间要滴到下方。而在那个雕塑下方,有一个类似巨大香炉的东西,说是香炉太大,说是鼎又略小,造型也是不同于内陆的,四方鼎肚,却有五足。

景泰蓝正站在那图腾下方,香炉之前。

太史阑走到他侧面,看见他微微闭眼,却不像在祷告,而像在聆听。

太史阑又瞧瞧容楚,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此刻根本没人说话。

白光下景泰蓝小脸庄肃,眉宇间有浩然之气。太史阑瞧着,微微放心,想着这小家伙好歹是真龙天子,没那么容易中邪吧?按说越是这种神神鬼鬼的地方,皇帝大人越该与众不同。

景泰蓝“听”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随即点点头。走到那香炉前,伸手对香炉里抓了一把。

太史阑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动作,想要喝止已经来不及,景泰蓝举起手来,小手上沾着点白灰,闪着淡淡的磷光。

太史阑眼睛一睁——这不是骨灰吧?

不过她也不会神经质地冲过去,拖着景泰蓝去洗手,抓都抓了,只要别吃进肚子里去就行。

景泰蓝抓了两手灰,怔怔地瞧了一会,忽然“哎呀”一下惊醒,下意识手一撒,白光咻一下飞回了香炉内。

太史阑清晰地看见白光飞回香炉的那一刻,上方的怪兽图腾似乎扭曲了一下。但她再看时又一切如常,她险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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