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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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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间,忽然有人拉我袖管,拍我帽子,我咕哝着:“别闹……”把头换了个手肘枕着,忽然就想起这里怎会有人对我动手动脚?一慌直起身来,先有一个清脆童声入耳:“小莹子!”
  我偏头定睛看处,却是一名六、七岁的小阿哥,一双神气十足的黑白分明眼睛正直直瞪着我,这是我就算想不起十八阿哥,也认出他身后那名傻大个子太监毛会光了,因顺势下椅给十八阿哥请安见过。
  
  来了位黄带子阿哥可是大事,待诊所值班行里年纪最大的御医老头收到消息,急忙领了一帮人出来,请十八阿哥南面居中上座,排了两排一起给他跪下磕头行礼,连累我又跪了一回。
  十八阿哥虽然年幼,皇家派头却是一丝不减,很有气势地一摆手:“伊立!”
  众人起了,他又指一指我道:“你们且退下,我有话要问小莹子,若有不明处自会召唤你们。”
  我在一片诡异目光打量中苦笑一笑,走上十八阿哥身前,众人这才喏喏退了。
  
  室内静下,十八阿哥凌空伸一只右手给我:“下午在无逸斋练习射箭,我扭到手了,刚进宫便觉不适,听说你在这儿,找你来替我揉揉。”
  我左看右看,他这只手挺完美啊,康熙那些未成年的皇子皇孙读书所在“上书房”是畅春园无逸斋,平时不过晚上7点是不能下学的,今日过节,十八阿哥放课早也是有的,但怎么只带了一名低等太监就冒冒失失跑到这儿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何既不能问毛会光,十八阿哥自己又不说,只好先开柜取了瓶药酒,沾在棉布上权且给他手腕尽心摩揉推擦。
  
  十八阿哥仔细瞅着我的动作,等我快要收尾时,不期然冒出一句:“小莹子,皇阿玛说要把你赏给我了!”
  我笑道:“皇上说什么——”话到一半,反应过来,陡然停下,手脚发凉地瞠视着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晃一晃小脑袋,笑眯眯地望着我,我小心翼翼道:“皇上说,‘要’把我赏给十八阿哥?”
  我着重强调“要”字,是“要”,而不是“已经”,那么就是另有蹊跷了?
  果然十八阿哥又道:“皇阿玛说了,明年八月出塞围猎我要是打到一只大老虎,就把你赏给我!”
  我已经陷入半傻状态,又想了一想,方问:“十八阿哥不怕大老虎吃人?”
  十八阿哥肉掌一挥,雄心万丈道:“不怕!它敢咬我,我就咬它!”
  我仔细端详他一下,心道:你行吗?换十阿哥上场差不多,人嘴大,有望一拚。你这小鬼就省省力气吧。
  
  十八阿哥见我不住看他,更加高兴,顺手扯下自己腰间一件金线黄香囊抛给我,我没接稳,袋口略开,露出里面数粒红色椭圆形核果,辛香扑鼻,还没问是什么,十八阿哥已欢快道:“重阳节怎可不配茱萸囊,我赐你的!可以避灾!”
  茱萸?
  我冷汗,貌似此物在耽美文中出现频率颇高,常见者有“他咬住他挺立在胸膛上的茱萸”、“他俯身轻舔他已变得绯红的茱萸”、“他蛮横地将他胸前的茱萸纳入口中;疯狂的吸吮”等等,没想到实见比想象的要大颗啊,这么说,古代过重阳节人人都要把一袋这个…东西挂在腰上走来走去?
  能想到赐我这玩意儿,十八阿哥真不愧是四阿哥的弟弟,无奈何,我只得作欣喜状拜一拜:“奴婢谢十八阿哥恩典。”
  
  十八阿哥眼一瞟:“你桌上纸盒里盛的是什么?”
  我系了茱萸囊,双手捧过纸盒:“这是北新桥‘一品香饽饽铺’做的奶油花糕,也算别有风味,不过自然比不上宫里御茶房作的奶油饽饽。十八阿哥要尝尝?”
  十八阿哥不伸手,但他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心,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的,我连盒交给毛会光服侍,十八阿哥刚吃了一块,门外忽有人风风火火掀帘而入,却是一名八品首领太监,一见着十八阿哥,忙不迭道:“眼错不见,就没影儿啦,把奴才急坏啦!原来跑到这儿吃嘴来了!——‘里头’快开饭了,咱们走吧。”说着,狠狠瞪了毛会光一眼,毛会光一哆嗦脖子,我也看出这首领太监是奉命“教引”十八阿哥的,因就势从毛会光手里接过纸盒,笑道:“哥儿请吧。”
  
  十八阿哥虽兴味索然,却也不好误了时辰,由太监牵着出了门儿,临出门还回头瞅了一眼。
  一时御医老头也带着众人出来行礼送他,我夹在人堆里坳出标准造型好容易送走这位小佛,这才忙着低头将茱萸囊里的茱萸倒在桌上拨弄着细细研究。
  有眼亮医士看出我这香囊是御赐之物,凑过来不无羡慕道:“年助理,你的茱萸真是又大又红,不同凡品呐。”
  “扑!”我刚喝了一口茶,当时就猛喷出去。
  幸亏四阿哥不在,否则这些在场医士今日都得竖着进宫、横着出宫了。 
  
  重阳节过去不久,康熙就离京去木兰行围,除了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二阿哥留京署任,其他成年阿哥们大都随行,连各部主要官员也去了不少,仅太医院八品以上官员就空了三分之二,这一去一回耗时二十余日,我的日子更加好混,本来出诊什么一般轮不到我去,如今业务量大大缩水,还不就缩在待诊处养膘呗,可惜我怎么吃喝也不胖,无故浪费粮食罢咧。
  
  到了十月,北京虽属初冬,却已十分寒冷,十月初一起宫里各处就添设煤火,今年待诊处额外添了一台灯市口外南面“海山长”字号的“白炉子”,因其不仅色白形美,而且炉膛大,火力旺,散热快,且没有固定位置,搬出搬进悉定自便,故取暖驱寒,非常得力,又能寒谷生春,犹胜红炉暖阁,大家均十分高兴。
  
  康熙带大队人马返京后,下了第一场小雪,我畏寒,夹袄、夹中衣什么早早的就穿上了身,终日像偎灶猫一样跟着白炉子坐,连雪景也不去看。
  我倒不担心明年十八阿哥打老虎的事,他能打到老虎,除非那老虎是喝猫乳长大的。
  只是我现在这个处境暂时看起来好像无害,可我始终忘不了四阿哥说的话,他说得不错,做医女并非是我的保护伞,在古代没有什么独立女性,康熙朝初年最有名的宫女苏麻喇姑一辈子没有嫁人,为什么?她出家了。
  我这个人又贪吃又好色,绝对过不惯吃素念斋的日子,但万一要是几年都回不了现代,我真不敢想象我怎么立足法。
  没可能做第二个大长今的,在太医院待了这些日子,我很清楚我不是这块料。
  
  太医院共设九科: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正骨科。
  诊脉,我的底子太差,连寸口都找不准。
  伤寒科,往往是发疹之症,哪怕院使出手,也有经过一段时间治疗,病情反见加重之事,倒也不一定是院使不行,伤寒最要调理忌口,不过能请得起御医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病患不听医嘱是常有的,谁主治谁倒霉,谁不主治谁做替罪羔羊,典型吃力不讨好。
  妇人科嘛,本来适合我学,但难道我学会了技艺去给康熙的妃子们接生——也就是接生四阿哥的小弟弟小妹妹?甚至有朝一日要亲手接生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人的儿子女儿?哦,NO、NO、NO,it‘s so horrible。
  疮科,太脏。
  针灸科,练习时,但凡我一出针,方圆一里内除了慢慢爬动的乌龟,是见不到活物的,没有人给我做实验品,光看书,我又怎么可能掌握要领。
  眼科,专科医生姓朱的那位,简直就是史上最大霉人,凡他出马给康熙看诊一次,必被骂得头晕转向的回来,奇怪的是康熙也不辞退他,说不定骂他骂得很爽,但如此一来,又有谁敢在老朱手下做事呢?老朱专业本事不见长,心理变态是肯定的。
  口齿科,其实是最暴力的一科,碰到拔牙,什么榔头、锤子、凿子全要用到,不要看那些满洲大老爷们,要叫他们张嘴动他们的牙齿,真正恐怖的一塌糊涂,草本麻醉效力又跟不上,那鬼哭狼嚎的叫一个销魂。
  剩下正骨科,我肯给人家摸骨,也没人肯给我摸。
  所以算来算去,我哪一科也挤不进去,只好做待诊处一花瓶,没事就合眼假寐、头如点蒜,也称得上一景了,可叹世人笑我瞌睡虫,我笑世人不懂经:没准我睡着睡着有天一眼睁开就回到现代了呢?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然而这日虽下起小雪,待诊处的人却是多有差事,络绎几乎出清,只留我和数名来领方子配药的御药房“苏拉医生”对点存药,忽来了一名太监急唤人去练武房,说甚么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在御前比武受了误伤。
  
  “苏拉医生”不过是宫中的差役,听说要面圣,一个个舌头也肿了,腿也抖了,哪敢应半声。
  我虽然亦无品级,总比他们强些,至少看上去也是一名知识分子,太监只求交差,催得又紧,因收拾一下,穿起斗篷提了药箱便在桌上留了条子跟着他出去。
  
  室外雪点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好在风向不偏,我只将斗篷拉低一些遮住眉眼略挡一挡也就是了,太监自管撑着伞走在前头,不住促我快行,走了一程功夫,到景云门,守门禁军验了牌子放行,又往北朝太子的毓庆宫去。
  
  我满腹狐疑,却也不好说什么,埋头跟他入了垂拱门,绕过中庭,进东南角练武房。
  毓庆宫的练武房长约十间,宽三间,除靠南墙拦板隔出数个小室外,全部打通。
  只要练武,必不能穿多,为这缘故,整间房里已升起地火,四壁皆暖,我在门口边就除去斗篷,轻跺脚抖去身上雪,见另一名七品内廷供奉太监出来接引,这才跟在其后屏息垂手入内。
  康熙、太子、大阿哥、四阿哥、清朝F4有三个在、连十八阿哥也到了,不知为何,却不见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
  
  因我身着不入流的五蟒四爪袍、黄鹂补服,连缕花金顶也没戴,只得远开二十步就依序拜跪行礼见过。
  “小莹子这么快就做到太医院第一人了?怎么就你一个来?”太子有意大声问话,我好不尴尬,还不都是被你丫害的,问我?
  我到现在还没弄清状况,口中先“口庶”、 “口庶”胡乱混着,再想不到应对,不由冒汗。
  正好十八阿哥看清是我,笑得合不拢嘴,在康熙膝下连连招手:“小莹子,你过来!”
  康熙一笑,令我起了上前说话,我忙翻起袖子,十八阿哥又甩开太监,下座过来拉我。
  我受宠若惊,忙目不斜视地迎上,忽然前后左右起了一阵骚动,在场伺候的太监宫女武师什么的全部侧腰捂嘴抖肩偷笑,而一众皇阿哥除了四阿哥略掌得住些,均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十八阿哥更是戳指对着我肩后,两眼一翻,几几笑得翻过身去。
  
  我摸摸自己的头,很圆很正常啊,并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东西,这些人笑麻?笑麻?
  康熙正面看见我动作,手指微抬,绕了一圈,示意我回头看,我哪敢背对着皇帝,拧脖子转头向后一瞧,原是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刚刚从南墙小室走出。
  只见十四阿哥鼓着河豚嘴,头上扣了一顶帽子,帽下露出半截斜缠白绷带,很得美利坚黑人说唱歌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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