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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欢-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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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贺迟快三十年,可是你没见过他流眼泪吧?可是我见过,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非常没有形象,我头一次见到贺大公子低下他骄傲的头。他,求我活下去……”乔落的眼泪终于滑下来,一直落到心里去,连同屋外瓢泼之势的大雨一起流到心里去,冲刷着每一寸沟壑。   
  “可是我不能面对他。我的心理调试不过来,我看到他就想到你,想到贺夕,这让我痛得锥心刺骨直不起腰来,我还能想到我爸,想到监狱,想到以前……所以身体好一点,我就又回到酒吧陪酒,我以为扛到我妈手术观察期结束后就好……结果,我真的很没有运气,我那时候想——这就是我们乔家的报应。   
  “我妈出现了持续肾衰竭,也就是说——除了换肾没有别的办法。这个时候有一个马来西亚的富商说可以包养我,我就答应了。”顿了一下,“结果后来被贺迟发现……”   
  “他再次救了你?”顾意冬紧绷到颤抖。   
  “救?呵呵,我并没有被逼迫,何来救之说?一个独身的年轻女孩,着急想要一笔巨款,还有什么办法?我反而应该庆幸自己好歹有几分姿色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其实我那个时候曾经很不容易联系到了一个买卖器官的黑市,我打算卖掉一个肾坚持一段时间,谁知道他们说我的体重和营养不达标,让我至少增重到100斤才可以。可是我那时的体质根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补到100斤,我没有时间等待,也没有多余的钱喂养自己。   
  “刚才说到哪里?啊,对,贺迟找到了我,他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他说他比那人年轻英俊并且更富有,问我既然能做那个人的情妇,为什么不能做他的。我想想也有道理,何况他还出翻一倍的价钱,就跟了他,三年,直到我母亲离世。再后来我交了几个男友,虽然他们可能很穷,但是都很简单、快乐,再后来我拿了文凭找了工作,贺迟说他要回国,我想想就跟他一起回来了。”   
  乔落终于说完,平静地看着顾意冬的脸色波涛汹涌。   
  她看着他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眼睫颤抖,饱满的天庭上甚至渗出点点汗珠,像是在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痛楚。   
    过了很久,他才艰涩地开口,声音破碎:“对不起,我不知道……”   
  乔落笑得宽厚:“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有到处去嚷嚷。”   
  顾意冬脸色更加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他艰难地张了几次口,终于发出声音:“我、失陪一下。”然后摇晃地站起身,趔趄了一下,疾步走了出去。       
第十一章 我们最后都忘了哭     
    (她曾以为自己的爱最深重,经得起他的疏远和云淡风轻。可当她看见他竟用炙热而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另一个女人时,她知道她追丢了她的新郎。)     
  顾意冬一离开病房所有的自制全盘崩溃,他一路狂奔到大雨中,像疯子一样对着天嘶喊。   
  他没有想到,他怎么想得到?!   
  他的心像要爆炸,他的世界遍布血腥的残酷,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   
  乔落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钢钉,密密麻麻地钉满了他的心,血肉模糊。   
  逼得他发疯、发狂。   
  顾意冬这一辈子,爱三个人。父亲、母亲,还有乔落。   
  父亲是他的天,母亲是他的地,乔落是他的血肉。   
  他从小的志向就是成为第二个父亲,他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坐在父亲膝头,父亲儒雅地笑着,拉着他的小手,对着一本泛黄的书一字一字地教他念:“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母亲端着茶壶,轻盈地走进来,柔美地笑嗔:“顾同志,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嘛!”   
  那一幕成为顾意冬脑中永恒的一幅画,窗外松海滔滔,屋内纸墨飘香。   
  他的父亲极具一种古代文人的风骨,高风亮节,视钱财功名为粪土,不可收买,不能动摇,有人说他孤高,说他顽固,说他不切实际。但他从不在乎,在他眼中唯真理是从。这自然在赢得爱戴的同时会得罪很多人。   
  当诬告事件发生时,顾修启并无半分怯意,这样的事情那些年不少,但他总是笑得傲然无畏,坚信清者自清。但随着案件的调查,事情开始愈发诡异复杂,越来越多的不利证据指向顾修启,并且言之凿凿。   
  顾意冬还记得有一个傍晚他刚跟乔落看完电影回来,父亲一身白袍孤独地坐在书房中,天色渐暗,却不开灯,背影那样的萧索嶙峋。他心下一阵不祥,不由得走进去,父亲闻声回头,面容上还有未褪尽的慷慨坚定。   
  他说:“爸,你怎么了?这次很麻烦?”那时的顾意冬十九岁,已拥有了一定的敏锐性和洞察力,但毕竟想不到。顾父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挺立在面前,笑得欣慰:“没事。意冬啊,为父这一生上对得起天地,下无愧于良心,无怨无悔!愿我儿也当如是!”   
  父亲出事的时候他在学校,陈俞康没命似的冲进寝室告诉他。他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扣下,一直冷到血脉深处。他不能想象他温雅高华的父亲被戴上手铐锒铛入狱的样子!这是何等的折辱!他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觉得这次的不同寻常,心里一阵慌过一阵,多恨自己的渺小稚嫩!   
  陈俞康和乔落彼时伴在他的身边一直在安慰他,后来宋海闻讯也赶来:不会有事的,有这么多叔叔伯伯在!他和乔落异口同声地说:我爸他们怎么可能让顾叔出事?!   
  噩耗传来得那样快,完全不给人准备的时间,母亲立时休克过去,顾意冬在接连的三张病危通知单中坚强起来,他别无选择。   
  那时的他已经隐隐知道仇人就在他的周围,否则谁能这样精准、利落、不留痕迹地扳倒一名部级官员。他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   
  他最好的兄弟贺迟闻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意冬,你信兄弟这一次,这绝对跟我老头无关。”那时钟父还只是一个司长权责不大,贺父则身领一个大部委的部长之职,“意冬,这事咱不能自己扛着,你就跟我去找我爸!这事他要是不给整明白了,兄弟我把命赔给你!”   
  这案件调查了整整一年,那几个诬告的人很快就供出了几个合谋,都是一些惯常使用些不入流手段的跳梁小丑,供认说因为顾修启冥顽不灵挡了他们财路所以设计诬告。   
  该办的办、该判的判,所谓的几个主谋在贺家主持下都以诬告陷害罪——根据《刑法》第二四三条规定:犯诬告陷害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国家工作人员犯诬告陷害罪的,从重处罚——从重判了十年。   
    可是顾意冬的心越来越凉。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几个小官怎么可能在当初取证的时候做得那样的高深莫测如有神助,逼得检察机关拖无可拖,只得先将顾父拘留下狱以致酿成惨案?   
  他悲愤于顾家蒙污的世代清名,他心痛于母亲瘫痪的下半身,但他的心这样凉,是因为他看到了乔志国的意气风发。是谁,这样知根知底打蛇七寸正中要害?是谁,这么了解个中体系、瞒天过海庇下欺上推波助澜?是谁,抵得住贺父钟家的高压调查,阵脚稳健?   
  可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钟家无力动他,贺父更是避而不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意冬,主谋都已落网,让你父亲安息吧!   
  贺迟再次回来,与他并立在顾父的遗像前,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那时的顾意冬早已心力交瘁,但他的声音坚定,没有一丝温度和起伏:“他必须还。”   
  孤身站在贺家宽广的客厅中,贺镇凯坐在红木沙发上,手敲着精致的雕龙扶手,语重心长地说:“意冬,不是贺叔不肯帮你,你也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要动老乔那是非常困难的,他这个人老练精明得很!而且,他现在在等位子,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提,他一旦提了,那我一个搞不好可能就去陪你爸了。我知道你跟贺子铁哥们儿,他这回去了天天挂电话问我。他脾气冲,我也没法说,但我从小看你长大,我知道你是个知情明理的孩子。我跟老顾同僚一场,还那么多年邻里住着,他的事我也非常惋惜痛心哪!”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单薄地立在那里,没有前路没有后路,只能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根:“贺叔,我知道这一年来您为我爸的事费了很多心!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如今……难道您就甘心看着乔志国飞黄腾达?!贺叔,乔志国比您年纪还小点,他要升上去了,多少年都不能动,而且您也说他非常精明老练了,错过了这次机会,等日后再就更难了。而且,这次钟家和我爸的那些学生更是鼎力支持,大家一起协作几率还要更大!贺叔……求求……您了,除了您再就没有人能扳倒他了!”   
  贺镇凯垂着眼睛,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利弊,可是……他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出奇清秀的孩子,冒这么大险值不值?   
  “意冬啊,你这孩子很聪明,我就跟你说实话——我并不是最近才怀疑的老乔,这之前我也很留意他。但是他这个人,老谋深算到了极点了,极其谨慎!咱们查了这么久,你知道现在的证据太单薄了,顶多定他个渎职罪!你知道渎职罪这可是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罪,老乔跟上上下下的关系从来就很好,这搞不好啊,扳不倒他,再得罪上面,我们包括老钟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应该知道,如今情势很微妙,求的就是一个稳字啊!”   
  “贺叔,既然您也知道如今正是情势微妙的关头,那就更不能稳了!您稳了,乔志国必定上位!您的才干魄力大家都知道,他又怎么能让您起来?贺叔!我们如今证据在手,只要豁出去一搏,您不只扳倒了乔志国,还能得到钟家和我爸那么多学生的支持!最主要的是民意舆论!这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顾意冬走后,贺镇凯闭着眼坐在原位。   
  这个孩子,虽然年轻但思路很好,也句句在理。可是当人到了一定位置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开始变得异常谨慎,每一个动静都要反反复复深思熟虑,如果现在不亮底牌出来……等老乔上位……他一定知道自己最近在查,那么以他们之间互相的了解,老乔猜得到他手里握着证据,那他一定会拉拢自己,并且承自己这个情……这样……走得是不是更稳妥些?   
  “爸!你又在这里装雕像!”一声脆喊打断了他黏稠的思路,是他的宝贝女儿贺夕,十八岁,刚上大学。其实他心里更偏爱他的儿子贺迟一些,因为那孩子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飞扬洒脱,无惧无畏,敢闯敢拼。但是他妈妈生过他没多久就去了,自己又忙,从小这孩子就叛逆得跟野马似的,总是跟他不亲近。而贺夕是他续弦后生的孩子,天真烂漫,爱撒娇黏人,也算填补了他心中的空虚。两个孩子只相差三岁多,他知道贺迟也是怨他再娶得太快,可是总是有些事情不是孩子们能理解的,他想。   
    他还记得贺迟非要出国去闯,走前自己把他叫到眼前,犹不死心地劝:“贺子,你真不考虑考虑?你就先去B大,先在校党委干,一步一步走,不比你出国受苦强?你说前些年,让老爷子给整到部队去,这还没消停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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