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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不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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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里不错,你知道,大概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

他把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希拉里懂得他没说出来的话是:“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好不要掉以轻心。”

希拉里认为,整个事情是一场不堪设想的恶梦。她在这个地方,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共用一间寝室。但是,心神不定和危险感是那样强烈,以至对他们两人来说,这种亲密并不使他们难堪。她想,就在瑞士登山一样,与向导和其他登山者互相依偎着共用一间茅篷,是很自然的事嘛。一两分钟后贝特顿说:

“你知道,需要作一番努力才能习惯下来,我们可以放自然一些。普普通通一对夫妻,大致好像我们还在自己家里一样。”

她意识到这样做是明智的。这种不现实感依然存在,并且据她估计,还将存在一段时间。贝特顿离开英国的理由,他的想法以及他怎么醒悟了,此刻都是不能触及的问题。可以说,有两个人在演戏,而他们头上却笼罩着难以言状的生死威胁。她马上说:

“我被带去办了不少手续,体检、心里测验,诸如此类。”

“是呀,一直是这样干的。我想这是惯例。”

“你来时也得办这些手续吗?”

“大致差不多。”

“后来我去拜见……副院长,你们是这样称呼他来着。”

“不错。他主管这个地方,很能干,也是一个很理想的行政领导。”

“可他还不是这儿的最高首长吧?”

“哦,不是的。我们还有院长。”

“一个人是否——我是否——要拜见院长呢?”

“我估计早晚要见的。但他不经常来。他有时给我们作报告——他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人物。”

贝特顿的眉头又有点皱了起来,因而希拉里觉察到最好是放下这个话题。贝特顿看了看表,说:

“八点钟开晚饭。就是说从八点到八点半。你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下楼去,好吗?”

他说得就好像他们是住在旅馆里一样。

希拉里早就换好了一身她所选中的衣服。柔和的灰蓝色衬托着她那红头发,非常悦目。现在,她在脖子上戴了一副装饰用的颇为吸引人的珠宝项链,就说她已准备好了。他们漫步下楼并顺着过道一直走过宽敞的餐厅。詹森小姐迎上前来。

“汤姆,我已为你们安排了一张较大的桌子,”他对贝特顿说,“您夫人的两位同路来的人和你们坐在一起——当然,还有默奇森夫妇。”

他们走到那张指定的桌前。餐厅里大多是小桌子,可以坐四个人,八个人或十个人。彼得斯和埃里克森已经坐在那里了,看到希拉里和汤姆走近,就站起身。希拉里把她的“丈夫”介绍给他们两位。他们坐了下来,一会儿,又来了一对。贝特顿介绍他们是默奇森博士和默奇森夫人。

“赛蒙跟我在同一个试验室里工作。”他解释道。

赛蒙·默奇森是个大约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身材修长,脸色苍白。他的夫人是黑头发,矮胖矮胖的。她说话时一口外国口音,希拉里从中断定,她是意大利人。她的教名是比安卡。她跟希拉里很有礼貌地寒暄了几句,但希拉里觉得她似乎比较讲究分寸。

“明天,”她说,“我要带您到各处瞧瞧。您并不是一位科学家,对吧?”

“很抱歉,”希拉里说:“我没有受过任何科学训练。”她还说:“我结婚以前当秘书。”

“比安卡学过法律,”她的丈夫说,“她研究过经济和商业法。有时她在这〃奇〃书〃网…Q'i's'u'u'。'C'o'm〃里讲课,可是,想干更多的事而不闲着,那是比较困难的。”

比安卡耸耸肩头。

“我会有办法的,”她说:“毕竟,赛蒙,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认为这里有不少的东西可以组织得更好些。我正在研究这里的生活条件。很可能,贝特顿夫人并不搞什么科学工作,会帮帮我的忙的。”

希拉里急忙地对这个计划表示了同意。而彼得斯说了这样一句令人沮丧的话,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了起来:

“我觉得我好像一个刚进寄宿学校的小孩子想家了一样。我要安下心来搞点工作了。”

“这个地方有极好的工作条件。”

赛蒙·默奇森满腔热情地介绍着,“没有任何干扰,而仪器设备,应有尽有。”

“您是研究什么的?”彼得斯问。

这会儿,这三个人谈的尽是他们自己的一些行话,希拉里一点也听不懂。于是,她转向埃里克森,他靠着座椅,看起来心不在焉。

“您呢?”她问,“您也感到像一个想家的小孩子吗?”

他打量着她,好像离她很远似的。

“我并不需要什么家,”他说,“所有这些:什么家庭呀,爱情的结合呀,双亲呀,孩子呀,所有这些都是大包袱。对于一个要工作的人,应该完全自由才好。”

“那么,您觉得您在这里会很自由吗?”

“这还是很难说。但愿是这样。”

比安卡对希拉里说:“晚饭以后,有很多事情任凭您做。有一个纸牌间可以打桥牌;还有一个电影院,每周还有三次话剧演出,有时还有舞会。”

埃里克森蹩额皱眉,不以为然。

“所有这些都不必要,”他说,“大消耗精力了。”

“对我们女人并不是这样,”比安卡说,“对我们女人来说,很有必要。”

他用一种几乎是冷淡和无人性的厌恶目光瞪着她。

希拉里想:“对于他来说,连女人也是不必要的了。”

“我要早点睡觉,”希拉里说。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我今晚既不想看电影,也不想打牌。”

“好,亲爱的,”贝特顿急忙说,“最好早点儿休息,好好地睡一夜。别忘了,一路上实在太累了。”

当他们站起来时,贝特顿说:

“夜晚,这里的空气非常清新。晚饭后,我们常常在屋顶花园散一会儿步,然后分开,有的去参加娱乐活动,有的回去工作、学习。我们上去一会儿,然后你就去休息。”

他们乘电梯上去。电梯是一个穿一身白的英俊士人开的。服务员们不像那些瘦弱、白皮肤的柏柏尔族人,他们皮肤更加黝黑,体格更加粗壮——希拉里认为,大概是某一沙漠民族的人。真没料到屋顶花园这样富丽堂皇,她大吃一惊。还有,修建这些豪华的设施,肯定花了不少的钱。成吨成吨的泥土抬上来到了这里。就像《天方夜谭》里的神话故事一样。有喷泉,有高大的橡树,有热带的香蕉树和其他植物,还有按波斯花朵的图样用美丽的彩色瓷砖铺的小径。

“太难以置信了!”希拉里惊叹道,“这里周围都是沙漠啊!”她道出了她心中的感想:“就像《天方夜谭》里的神话故事一样。”

“我很同意,贝特顿夫人,”默奇森说,“看起来就好像是求过神,拜过佛一样!哎呀——我想,甚至在沙漠中,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只要有水有钱——两者都很充分就行。”

“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从深山引出的泉水。这就是这个单位生存下来的根由。”

屋顶花园中原先到处站着不少的人,可是渐渐地都散得无影无踪了。

默奇森夫妇也告退了。他们去看芭蕾舞。

留下的人已经不多。贝特顿用手拉着希拉里的胳膊把她领到靠近栏杆的一个僻静的空地方。满天星斗,空气凉爽宜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希拉里在一个低矮的水泥墩子上坐下来,贝特顿站在她身前。

“喂!”他压低声音,神情紧张地问,“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她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一声不响。因为,在她回答以前,她自己还得知道一些东西。

“你为什么把我认作你的妻子呢?”她问道。他俩互相注视,不眨一眼。谁也不愿第一个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是他俩之间一场意志力的决斗。可是,希拉里认定,不管汤姆·贝特顿离开英国时是个什么样子,此刻,他的意志力肯定不如自己。因为,她到这里来充满了自信,要组织自己的生活——而汤姆·贝特顿却是按照别人的计划生活着。所以,她是强者。

他的视线终于离开她而转向别处了,含糊地低声说:“那不过是灵机一动。我大概是个该死的笨蛋。我还以为是派你来……把我救出去哩。”

“那么,你想离开这里?”

“我的上帝,这还用问吗?”

“你是怎么从巴黎到这里的呢?”

汤姆·贝特顿稍微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被绑架或类似的方法搞来的,假若这是你的含意的话。我是自愿来的,自己主动想办法来的。我是兴奋地带着迫切感而来的。”

“你知道是到这里来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是到非洲呀,假若你要问的话。我是很容易地上了最简单的圈套。世界和平,全球科学家分享科学秘密,打倒资本家战争贩子等等这些骗人的鬼话。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彼得斯也是一样,他也上了同样的圈套了。”

“但当你到了这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再次苦笑了一下。

“你自己会知道的。哦,也可能或多或少就是这么一回事。但和你原来想的不一样。这不是——自由。”

他坐在她旁边,兀自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过去在英国,就是因为这个而垮下来的。总是觉得受到监视,有密探。所有这些安全措施,比如,必须说出自己的一切行动,必须说出自己的一切亲友……可以说,一切都很必要。但是,最后还是把人搞垮了。因此,当某人提出一个主张——好吧,你听我说,这一切听起来很动人。”他苦笑了一下,“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到这里来了。”

希拉里慢条斯理地说:“你是说你来到的环境和你设法逃走的那个环境一模一样吗?同样是被监视吗?——甚至环境更恶劣?”

贝特顿神经质地把头发从前额向后抹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说,“老实说,我真不知道。我没有把握。也可能只是我胡思乱想。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否被人监视。为什么要监视我?为什么他们找这个麻烦?他们把我搞到这里了——进了监狱。”

“一点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吗?”

“怪就怪在这里。我想从某方面来说,是和我想要的那样。工作条件没得说的。各种仪器设备应有尽有。愿工作多久就工作多久,或者,愿少干点就少干点。生活很舒适,也很充裕。食品、衣着、住宿、无所不有。只是,你总是觉得是在蹲监狱。”

“我知道。今天我们进来时,铁门在我们后面咋嚓一关,真可怕极了。”希拉里不禁打了个寒噤。

“好啦,”贝特顿好像振作了起来。“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该你回答我了。你假装奥利夫到这里来干什么?”

“奥利夫……”她停了下来,正在搜索字眼。

“是呀,奥利夫怎么样了?她出了什么事情?你想说什么?”

她怜悯地注视着他那憔悴而紧张的面孔。

“我害怕告诉你。”

“你是说……她出了事?”

“是的,真不幸呀,太不幸了……你的妻子死了……她本来是来和你会合的,飞机失事了。她被送进医院,两天以后死去了。”

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好像他决心不流露一点儿感情。他安详地说:“这么说,奥利夫已经死了?我明白了……”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对她说:“好吧,我们就从这里继续说下去吧。你取代她,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呢?”

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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