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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走没多久，甘姜就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经过医院门口。许多此次事件中的受害者家属都已经赶到，医院里挤满了人，不但有许多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还有许多便衣不动声色的混迹在人群中，而来普通看病的病人都被悄悄的请离。
“呵，戒严了。”甘姜轻轻叹一口气。这个城市的梦魇重现。
戒严的决定正是由文远亲自拍板的。在市政府清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大部分人都采取了审慎的态度，觉得只要加大搜查力度出动各方面力量就可以了。S市政府刚刚换届，不希望把事情闹那么大，而林念春市长也明确指示，要控制媒体报道，在对受害人家属进行抚恤的同时，要让所有涉及人员保持缄默。“不要造成无必要的恐慌。”他果断的说。
这时文远的电话到了：“小林啊，我看应该及时进行戒严。”林念春楞了一下，很委婉的转达了会议的精神。文远在电话那头厉声说：“你以为你捂得住？海华公司是什么背景，上头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前天海华失窃一事公安局没有足够重视，这不就闯出祸来了？”林念春刚想分辨说这两件事未必有联系，文远的语气就已经和缓下来：“小林，五年前的事情你忘记了么？”林念春打了个哆嗦：“难道……？”文远缓缓的说：“五年前市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也亲自到过现场的。这一次，跟那一次何其相似，如果不立刻采取行动，只怕后患无穷。”
林念春擦了一把冷汗，心里暗骂：“这个地方真是见了鬼受了诅咒了，怎么这样希奇骇人的事一再发生。”
文远乃是整个地区第一大驻军司令，他的话比一个小小市长要有分量得多。林念春点头：“司令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文远十分满意：“你叫公安局的周勇勇亲自来一趟，去找周于之少将，看看怎样部署，我们军队一定鼎力配合。”
今生（二十一）
今生（二十一）
周于之将电敏元件固定在自己的四肢，然后戴上电子眼罩，沉声命令道：“开始。”
眼前顿时出现一个模拟的人象，动作迅捷无伦，手持一把匕首向他扑来。他头一侧，就势向那人小腹踢去，右手已经从腰间拔出电子枪，扣动扳机。
孙涛立在大厅的另一头，看着周于之腾挪进退，手中的枪不断射出。每一个动作都无懈可击。或就地一滚，或凌空越起，枪总能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出，令人眼花缭乱。
身边站着科技部的赵成，不住的咋舌：“这套电子模拟格斗系统，通过测试之后，全军只有不到千人可以击败虚拟对手。我们又按照周将军的指示进行过改动，把虚拟人的速度调快了至少三倍，还加入了一些电脑游戏的动作，这些动作都是人力没有办法做到的，没想到周将军居然可以撑这么久。”说完，又笑着说：“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对手呢，将军对自己的要求实在太高了。”
孙涛默然。如果不是那天亲眼见到，只怕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个人。他凝视周于之的身影，五年的苦练，用运枪如神这四个字来形容已经不为过。更重要的是，周于之还拜师学习中国武术，并将武术里的各种招式技巧融合在枪的使用中，完全弥补了自己身法反应远不如对方的缺点。如果有朝一日两人对决，谁胜谁负很难判断。
“究竟是什么样的愤怒才能支撑这样顽强的斗志？”孙涛在心中疑惑。却在这时，只听嘀的一声，监控格斗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win”。赵成吃惊得说不出话，而周于之缓缓摘掉眼罩和身上的元件，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等赵成离开。周于之坐下，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吧。怎么样？如果我遇到她，有几成把握？”“五成。”孙涛坦率的说。
周于之眼里闪过锋利的光芒，随即纵声大笑：“五成！我喜欢。完全的不知结果，十分刺激。凭的就是运气，就是临场的判断，和刹那的天时地利。好，好，好。”
过了很久，孙涛才有机会切入正题：“将军，我已经全面中止调查，那么香港方面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周于之举起手里的模拟抢，瞄准窗外，做了一个漂亮的射击动作，这才回答道：“我留着她们，是希望在我不方便或者不可能出手的时候由他们代劳，现在不必了。你觉得我能姑息纵容他们，尤其是甘姜吗？”
孙涛回想那个夜晚那宛若天神的女子，下意识的脱口道：“后患无穷！。”
周于之点头，背过身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惋惜，冷然问：“香港那边的情况搜集的如何？”
“已经七七八八了，还有些关键部分，很快整件事情的全貌就可以看清。”
“我们的人遇到文司令派去的人没有？”
“有。不过我们开始早得多，一拿到资料就替甘姜他们补漏洞，文司令那边应该没有斩获。”
周于之颔首，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着一个地方问孙涛：“如果你从这里逃往境外，你会选择走那条路？”
孙涛思索片刻，拿了一只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我会先到槟城，再转香港。”
周于之拍拍他的肩，接过红笔：“说的没错。”他在槟城和香港之间连上线，又画了两个箭头，一个自槟城指向香港，一个则相反。“我要你兵分两路，一条从香港往前追溯，一条顺着槟城走。甘姜的底细我心里有底，关键是其他三个。你把他们最近几年所作的事情分析一下，找到关联事件中失踪或者死亡的相应年龄的女子，两条线并进，中间一旦相遇，他们的真身就可以显现。”他啪的一声把笔尖按在那连线中间，留下一个红的象血一般的巨大园点，两人凝视那个圆点，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孙涛问：“那么资料到手之后怎么处理？”“你把所有文件复制一份，给司雷匿名送去。”“他？”孙涛吃惊的看着周于之。周于之坐到沙发上，淡淡的说：“是的，给他送去。有些人，天生就是做爪牙的料 ，你放心，他一定会善用这份材料。”
孙涛点头：“明白。”
“对了，你去通知老刘一声，这两周让他暗中物色新的商业合作伙伴，否则范晴霜一旦消失，他会措手不及。”
“两周？是否时间太长？”
周于之笑起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妇人之仁？我如果是甘姜，早就痛下杀手，不会等到现在。你放心，她没把所有事情搞清楚之前不会轻易动作，我们有足够时间部署。更何况，华紫簟受了重伤还在医院躺着。 ”
“另外，替我同公安部联系，最近两周不得让范晴霜离开本市，尤其是前往境外。”
“就她一个？”
“只要她在我手里，其他三个不可能逃掉。”
正在这个时候，警卫进来通报：“将军，文司令那边刚才来过电话，要你见一见公安局的周局长。”
今生（二十二）
今生（二十二）
周于之并不是很热中于这次搜捕行动，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竟象是同情。从文远的言词之间，再同种种迹象一扣，他隐约已把事情猜了个七八分。
关着一个小孩做实验，他颇不以为然。再者，五年前的经验已经告诉他，在一个庞大的城市里想要搜索到那样两个人而不伤害任何居民，只怕是妄想。
当然他不会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他可以想象文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震怒和紧张。五年以来，这个老人一直活在鬼影憧憧之间，有追悔，也有不甘。
如果他知道，当年那个女子甚至还没死，而且就近在咫尺，不知道会做什么反应。周于之心中涌起少有的恻然和愧疚。
周于之一生只背叛过文远一次，然而一次已经足够。
他暗自叹一口气，收敛心神，对周勇勇说：“再稍等片刻，我已经请曹疾曹营长过来，他将负责具体的配合行动。”说完再不言语。
他挑了个光线较暗的位置坐下，周勇勇只看见他极有棱角的方形下巴，再往上看，半张脸都在阴影里，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令周勇勇觉得有些尴尬，咳嗽几声，对方却好象根本没有听到，身子略微后仰，肩上金黄的一颗星在阳光下一晃，竟有些耀眼得不可逼视。
虽然是深秋，周勇勇额上却起了细小的汗珠。门外脚步声响起，他才舒了一口气，起身欢迎曹疾。
曹疾进来，看也没看他一眼，对着周于之啪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含笑同他握手。周勇勇一边寒暄一边打量曹疾，他比周于之年轻了几岁，个子很矮，但是笑容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锋利，举手投足间那掩饰不住的冷厉更隐隐是周于之第二。因此他的到来非但没有令周勇勇减轻压力，反而更让他希望早些离开。
周于之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他并非不知道周勇勇的紧张，但并不打算舒缓气氛，相反的，他很享受对方被自己逼压而不自觉发出的弱者气息。眼角瞥到曹疾，却不易察觉的皱眉。
他不欣赏曹疾，甚至说有些厌恶。五年前那场追捕，身为他下属的曹疾不等他下令直接开枪，虽然出自文远的授意，但是已经是对他权威的极大挑战。这一次，他是有意让曹疾介入。
“那么，周局长，你先谈一谈初步方案吧。”周于之说。
周勇勇抹了一把汗，戒严的命令下得非常匆忙，他并没有周全的准备，所谓方案也不过是些模糊的概念。果然，他一开始说话，就被曹疾打断。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完全变成他聆听曹疾的教诲。他一面在心里骂娘，一面微笑着点头称是。眼光一瞥，看见坐在一边的周于之神情沉静如水，再看看疾言厉色唾沫横飞的曹疾，心里暗暗幸灾乐祸：“瞧瞧，什么叫举重若轻，什么叫泰山崩于顶而不色变，你曹疾跟周于之相比，还差得远，只学了个皮毛，我呸。”这样一想，倒也轻松了几分。
一切部署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周于之一直不发一言，末了，淡淡的说：“那么就行动，兵贵神速。”
等两人走了，他放松了身体，眯着眼睛看阳光里飘浮的灰尘。他几乎有十成把握，这次行动会无功而返。而曹疾这个人，锋芒过露，行事张扬，到时候只怕要搞得灰头土脸。
他站到窗前，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紧急集合的号角声，而天空里密集压过云端的，正是一架架直升机。
“甘姜，是否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呢？”他轻轻冷笑。
甘姜此刻正打了的士赶往机场，默野和晴霜来换班照顾紫簟以后，她就决定即刻买一张前往首都的机票去拜访那位助手。到了机场，却无奈的发现整个机场挤满了人，因为戒严检查，许多航班不得不临时取消。
甘姜只得返回，看了看手表，时间尚早，于是决定先不回家，到S市大学一个附属研究所去找Longman，看看化验可有结果。
接待她的正是Longman本人，照例还是那副科学家打扮，扣子扣错，袜子不是一双。一见甘姜就抱怨：“华紫簟本人怎么不来？是不是怕我骂她？”
甘姜失笑，她知道Longman的口头禅是：“享乐最浪费生命。”所以他从来没有娱乐，更不会去看电视关注本市发生了什么大事。而劈头就来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甘姜也一笑置之：紫簟早就在